公山弗扰以费畔①,召,子欲往。子路不说,曰:“末之也已②,何必公山氏之之也③?''子曰:“夫召我者,而岂徒哉?如有用我者,吾其为东周乎!"
①公山弗扰:人名,又称公山不狃,字子浅,季氏的家。当时公山弗扰伙同阳货在费邑背叛季氏。畔:通“叛”。
②末之也已:末,无。之,到、往。末之,无处去。已,止、算了。
③之之:第一个“之''字是助词,后一个之''字是动词,“去、到"的意思。
公山弗扰在费邑叛反,召孔子,孔子准备前往。子路不高兴,说:“没有地方去就算了,何必到公山氏那里去呢?”孔子说:“那召我去的人,岂会让我白去一趟吗?如果有任用我的人,我就会使周朝的政德在东方复兴。”
公山弗扰和阳货都是季氏家臣,想搞叛乱。他们也意识到了自己“名不正,言不顺”,因此都想拉拢一些有影响的人物,一是壮大实力,一是装点门面。当时,孔子既有经世治国之才,个人修养也非同一般,因此声望很高。因此,阳货和公山弗扰就想把孔子拉到自己的阵营中,但是孔子是个讲原则的人,不愿与乱臣贼子为伍。阳货在召孔子的时候,孔子表面答应,但并没有如约赴任。本章说的是公山弗扰召请孔子时的情景。
对阳货的召请,孔子承诺出仕,但是其实是一种巧妙的拒绝。孔子不是不想出仕,他伟大的政治抱负要想实现,只有出仕、不出仕。英雄就没有武之地。我们知道,孔子有强烈的入世精神,想做官的心情是十分迫切的。在公山氏召请他的时候,这种迫切的心情更是溢于言表,还直接表达了自己“如有用我者,吾其为东周乎”愿望。这两次召请,尤其是后者,从表面上看来,孔子虽然不赞成陪臣执国命的荒唐行为,但他仍希望有一个实现自己政治理想的机会,似乎有屈就的意思。但是事实是,两次召请孔子都没有应征出仕。有人便依此得出孔子是个言行不一的人,或者是个思想的巨人、行动的矮子,这种看法是不理性的。这种前后矛盾的行为,恰恰体现了孔子的原则性。
“天下无道”,确实需要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,但是也要看清周遭的环境,不是满腔正义就可以改变整个大环境的。
很多人觉得,要想有所作为,当然要先做官,做了官,手中有了权力,就可以施行自己的政治主张,造福一方百姓了。可是,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,陪臣专权,他们不会允许一个正人君子存在的。他们僭越礼制,犯上作乱,需要的根本不是什么推行政教的人。君子行大道,他们这些靠违背大道获得权力的小人还有容身之处吗?所以,他们只需要两种人,一种是趋炎附势的小人,一种是同流合污者。无论是哪一种,最终都要为他们谋求利益。在黑洞洞的烟囱中走一遭,不蹭上点烟灰的人恐怕没有。要在这种情况下保持自身清白,恐怕只有一种办法,就是与世隔绝,倒不必非要隐居,只要与这个社会不发生联系就可以了。
孔子没有出仕就是看清了社会大环境,高楼将倾未倾,但倾倒局势已定,这时就没有必要站出来去撑。一个是你撑不住,另一个是在你费劲撑的时候,有更多的人在拆。孔子推行政教的理想是好的,但是他也看到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,政教不是费劲就能推行开的。因而,他压制了自己的迫切愿望,明智地选择了不出仕。如果他选择了出仕,不过会沦为无道社会的牺牲品,退而讲学却使他成了一个伟大的思想家和教育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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